老墻、青磚、飄檐、瓦當、椽梁……漫步在文化底蘊濃厚的老街，品味一磚一石、一房一瓦、一街一巷，聆聽光陰的故事，邂逅歷史的變遷。
我國遍布著1200余片歷史文化街區(qū)，風格各異、儀態(tài)萬千。歷經(jīng)歲月雕琢的尋常巷陌、古建民居幾經(jīng)保護性修繕，如今重現(xiàn)芳華。新業(yè)態(tài)滋養(yǎng)下，老街上古典韻味與時尚創(chuàng)意交相輝映，傳統(tǒng)文化與現(xiàn)代文明相融共生。
修復古建要堅持一個“真”字
來到南京老城區(qū)小西湖街區(qū)堆草巷33號，青磚黛瓦的明清建筑映入眼簾，隔著鏤空花墻和籬笆，院內(nèi)花草繁茂。70多歲的老街坊劉光紀閑坐院中，與來往駐足的游客聊著“城南舊事”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南京小西湖街區(qū)一處改造前的院落（資料照片）；下圖為改造后的該民房（2024年4月1日攝，新華社記者 季春鵬 攝）。如今，民房已成為“共享院”?！肮蚕碓骸笔窃诒Ａ艟用裨芯幼」δ芗霸郝湫螒B(tài)的前提下，居民參與合作建設，進行功能混合及敞開公共空間設計，讓原本封閉的院落成為交流空間。新華社發(fā)
“自從將我們家院子修繕成共享景觀后，鄰居常來家做客，游客到此歇腳，老街區(qū)的煙火氣更旺了?！眲⒐饧o笑著說，小小“共享院”一年能吸引十幾萬游客“打卡”。
小西湖街區(qū)是南京28個歷史風貌區(qū)之一，曾因房屋年久失修、房外空地私搭亂建擁擠雜亂，居民生活不便。2015年，小西湖街區(qū)啟動修繕，充分尊重居民意愿，實施“小尺度、漸進式”微更新。
“老房修繕時，設計師按我們的要求改建了露臺，還保留了我小時候種下的枇杷樹?！本用裨S慶深感欣慰。
經(jīng)過修繕，民生改善與歷史傳承相得益彰。2022年，小西湖城市更新項目獲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地區(qū)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獎。
近年來，各地下“繡花”功夫，對街巷的基礎(chǔ)設施進行保護性修繕、對閑置的歷史建筑進行活化利用，既留住街巷肌理，又讓老街在時光流淌中芳華依舊。
走在我國保存最完整的連排式騎樓商業(yè)街之一——福建省泉州市中山路的古街巷陌，不經(jīng)意間一抬頭，就能看見屋檐下整齊排列著造型精美的“滴水獸”，這是典型的閩南騎樓式建筑的排水孔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泉州中山路（資料照片，新華社記者薛鐵軍攝）；下圖為2024年4月10日拍攝的泉州中山路（無人機照片，新華社記者周義攝）。新華社發(fā)
“修復‘滴水獸’，莫不以‘傳神’為要?！眳⑴c泉州古城修復工作的楊建宗經(jīng)常伏案或趴在墻上“繡花”一整天。在他和同事的共同努力下，“鳥”停在飛檐，“花”開在屋脊，“龍”盤于梁柱，諸多鑲嵌于騎樓墻上的“滴水獸”又獲新生。
不同于中山路的“上妝”，北京崇雍大街選擇“卸妝”。
“以前修繕直接將水泥糊在墻面上，或刷一層灰色涂料?！敝袊鞘幸?guī)劃設計研究院高級工程師、崇雍大街整治提升工程的建筑專業(yè)負責人孫書同與團隊選擇在設計上“做減法”，拆除過去整治的“一層皮”，恢復建筑風貌多樣性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2018年6月8日拍攝的北京雍和宮大街40號（資料照片）；下圖為2024年5月11日拍攝的改造后的同一地點（新華社記者鞠煥宗攝）。新華社發(fā)
雍和宮大街修繕亮相后，不少居民點贊稱：“這才有北京味兒！”
城市更新中，處理好傳統(tǒng)與現(xiàn)代、繼承與發(fā)展的關(guān)系，是保護歷史文化街區(qū)的時代新課題。
“老街古建的修復要堅持一個‘真’字?！碧旖虼髮W建筑學院黨委書記宋昆說，用“繡花”功夫，保護古建筑、古民居真實、完整的歷史信息和環(huán)境，讓每個歷史痕跡和生活記憶都有生動留存。
激發(fā)老街活力要注重一個“諧”字
走進聶耳故居了解人民音樂家的成長歷程；到景星花街聽民謠、吃小吃、逛夜市……昆明老街里，一半古樸沉靜，一半時尚鮮活。
一家名為“東方書店”的店鋪前，別具一格的木制匾額掩映在霓虹招牌下。這家創(chuàng)辦于1926年的書店保留了歷史陳設：紅漆剝落的木門和雕花木窗、被舊書環(huán)繞的旋轉(zhuǎn)樓梯、墻上的黑白老照片……
“老街的歷史底蘊和人文內(nèi)涵與現(xiàn)代生活場景和諧，新式茶飲、圖書盲盒、文化沙龍更為書店注入新活力?！睎|方書店現(xiàn)任主理人李國豪說。
老宅大院里還會“邂逅”一場表演，為旅行增色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修繕前的昆明錢王街上的馬家大院（資料照片）；下圖為2024年5月8日，人們在昆明錢王街上的馬家大院里觀看“庭院劇”（新華社記者王靜頤攝）。新華社發(fā)
傳統(tǒng)滇中老宅有方正的天井，如一枚印章，這一建筑風格被稱為“一顆印”。夜幕降臨，在昆明保存最完整的“一顆印”式滇中老宅馬家大院里，話劇、戲曲、音樂會、脫口秀等輪番登場，游客在亦古亦今的“時空之旅”中獲得別樣體驗。
老街“留下來”，更要“活起來”。今年2月印發(fā)的《歷史文化名城和街區(qū)等保護提升項目建設指南（試行）》，明確了建筑保護修繕和活化利用的要求，既保護老建筑、又植入新功能。
如今，越來越多歷史文化街區(qū)在保持和延續(xù)風貌的基礎(chǔ)上，引入現(xiàn)代產(chǎn)業(yè)。
晚風徐徐，樂聲悠揚，伴著江南美景，一場老街音樂會在浙江省湖州市小西街街區(qū)上演，音樂人李小強拿著一把吉他彈唱，引得不少游客圍觀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2008年，6歲的陳萍抱著寵物狗“波斯”站在湖州小西街的家門口（肖二攝）；下圖為2024年4月21日，22歲的陳萍抱著現(xiàn)在的寵物狗“球球”在改成素食店的湖州小西街老家門口留影（新華社記者翁忻旸攝）。新華社發(fā)
幾年前，李小強來此開了一間音樂工作室。“這里濃厚的人文氣息讓我迸發(fā)出許多創(chuàng)作靈感。”李小強說，他還打算與街區(qū)合作，將音樂打造成老街的特色IP，讓游客在街頭巷尾偶遇現(xiàn)場音樂。
“咖啡館、陶藝店等特色店鋪接續(xù)為老街‘上新’，年輕人扎根創(chuàng)業(yè)，給有著千余年歷史的老街帶來蓬勃生機?！焙菔形穆眉瘓F城資商業(yè)運營管理有限公司總經(jīng)理王竽文說。
中國旅游研究院院長戴斌認為，如今的歷史文化街區(qū)成為人們假日出游的熱門選擇之一，為解決就業(yè)、活躍市場、帶動文化旅游消費等發(fā)揮了積極作用。
福建省三明市泰寧縣泰寧古城進士巷中，擂棍在擂缽中研磨草藥的聲音回響不絕，“80后”客家女李華一邊手持擂棍制作擂茶，一邊給食客細細講解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福建泰寧縣古城核心區(qū)（資料照片）；下圖為同一地點拍攝的福建泰寧縣古城核心區(qū)（2024年4月20日新華社記者魏培全攝，無人機照片）。新華社發(fā)
依托當?shù)貏?chuàng)新“公認民養(yǎng)”、社會租養(yǎng)等古建保護利用新模式，李華將客家山區(qū)的擂茶“搬進”古厝里。她說：“營業(yè)十年來，我接待過世界各地游客，擂茶文化得到更好傳播。”
從文化藝術(shù)新地標，到茶館、民宿客棧等特色業(yè)態(tài)……老街正散發(fā)出新的迷人光彩。
保持城市吸引力要靠一個“文”字
歷史街巷，承載著家鄉(xiāng)記憶和城市特有的文化符號。
清晨，79歲的金彭育身著一襲板正的淺灰色西裝，精神矍鑠，為遠道而來的游客義務講解素有“世界建筑博覽會”之稱的天津市五大道歷史文化街區(qū)。
拼版照片：上圖是位于天津五大道的民園體育場（資料照片）；下圖是2024年4月6日拍攝的民園廣場（新華社記者趙子碩攝）。民園廣場的前身是始建于1920年的民園體育場，曾是中國的第一個燈光足球場。經(jīng)過提升改造，現(xiàn)在的民園廣場已經(jīng)成為中西合璧的“城市會客廳”。新華社發(fā)
金彭育生在這里，長在這里，工作也在這里。他義務為游客講解超過20年，被稱為五大道的“活字典”。“我與這些洋樓的緣分從未斷過，寄托著一輩子都割舍不下的情感?！苯鹋碛f。
杜煜杰手拿一張老照片，攜母親和兒子重回廣州荔灣區(qū)沙面大街舊居樓前，30多年后再拍合影時，回憶瞬間涌上心頭：“我清楚地記得當時全家人要去廣州文化公園觀賞菊展，出發(fā)前，我們拍下了這張彩色合照?！?/p>
拼版照片：左圖為廣州市民杜煜杰（前中）與母親（右一）等于1989年在廣州沙面合影（受訪者提供）；右圖為2024年4月13日杜煜杰（后左）與母親、兒子在廣州沙面同一棟建筑前合影（新華社記者鄧華攝）。新華社發(fā)
照片中杜煜杰幼時住過的尖頂紅磚建筑，至今面貌未改，但周邊發(fā)展卻已翻天覆地。如今的沙面大街道路開闊、古樹參天，不遠處珠江上的小艇、貨輪活力滿滿。“沙面很時尚！”杜煜杰自豪不已。
留存下風貌，方能守得住記憶；傳承好文脈，便能喚得起鄉(xiāng)愁。
江西省撫州市文昌里是“東方戲圣”湯顯祖的故鄉(xiāng)，一場《尋夢牡丹亭》實景演出正在上演。本地演員徐葉感慨：“每當表演，我就好像身臨其境成為歷史的一部分，在時空穿越中感受著家鄉(xiāng)的文化積淀。”
拼版照片：上圖為撫州文昌里歷史文化街區(qū)三角巷修繕前的樣貌（資料照片）；下圖為同一地點修繕后的街景（2024年4月9日新華社記者萬象攝）。新華社發(fā)
北京建筑大學校長張大玉認為，歷史街巷保留了傳統(tǒng)生活的鮮活記憶，凝聚了地段的特色風貌，更記錄著城市不斷演進的基因密碼。保護歷史街巷的傳統(tǒng)風貌和煙火氣息，就是留住了一座座老城的根與魂。
如今，一片片老街在傳承保護中成為人們心向往之的“打卡地”。越來越多的人因為一條街愛上一座城，尋著老街的文化風韻，感受城市的品格與魅力。
文字記者：邵香云、宋為偉、宋瑞、趙子碩
視頻記者：趙子碩、李然、季春鵬、周義、萬象、鄧華、翁忻旸、魏培全、鞠煥宗、胡超、王靜頤
海報設計：陳為、胥曉璇
編輯：姜瀟、白純、逯陽、程昊、鄔金夫
統(tǒng)籌：黃小希、曹江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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